[ 王禮仁 ]——(2020-6-21) / 已閱23000次
民法典實施后結婚還是否需要結婚證？
——民法典婚姻家庭編的立法亮點熱點與難點解讀（三）
王禮仁
《民法典》第1049條規(guī)定，男女雙方應當親自到婚姻登記機關申請結婚登記，“完成結婚登記，即確立婚姻關系”，改變了原《婚姻法》第8條關于“取得結婚證，即確立夫妻關系”的規(guī)定。
學界把民法典修改婚姻法的規(guī)定視為一種進步。關于其進步的理由，有學者認為：頒證是基于登記行為，在登記之后才能頒證。結婚的效力始于登記行為，而不是頒證行為。這與物權變動登記的情形相似，親屬法律行為與物權法律行為的效力都應當如此。[1]
《民法典》修改了婚姻成立的要件，結婚證在結婚中的作用，在理論上與實踐中產生不同看法，有的甚至認為，民法典實施后結婚可以不需要結婚證了！
那么，《民法典》生效實施后不領取結婚證算結婚嗎？認定婚姻成立的標志到底是什么？即婚姻成立的具體標志是以頒發(fā)結婚證為標志，還是以登記中的其它某個環(huán)節(jié)為標志？這涉及到如何認定“完成婚姻登記”？即婚姻登記到哪個環(huán)節(jié)時才算“完成婚姻登記”？沒有頒發(fā)結婚證是否可以認定完成了婚姻登記？當事人結婚是否可以不領取結婚證？
在討論這個問題是，先看涉及婚姻登記程序是否完成的兩個案例。
【案例1】李某與張某戀愛并同居生育一子。2007年兩人到婚姻登記機關進行結婚登記，并按照要求填寫了結婚登記申請表。婚姻登記機關工作人員亦在審查欄具名并簽署“經審查情況屬實，準予登記”意見。但工作人員在填寫結婚證時，發(fā)現(xiàn)李某與張某提供的照片不符合婚姻登記要求，于是向李某與張某說明情況，要求另行提供合格照片后再頒發(fā)結婚證，李某與張某答應在三天內另行提供照片來領取結婚證。但李某與張某回家后因產生矛盾，沒有再去領取結婚證，其后不久兩人結束同居生活，李某另行結婚。
像這樣的婚姻登記是否完成？雙方的婚姻是否成立？
【案例2】吳某與葉某于2003年7月14日雙方離婚協(xié)議,并領取離婚證書。次日雙方又申請復婚,居民委員會為雙方分別出具了婚姻狀況證明,該證明均載明有效期為3個月。2003年7月28日,雙方在婚姻登記機關填寫了《婚姻登記申請書》，因故一直未領取結婚證書。2004年4月17日,女方葉某及其女兒因車禍死亡，吳某與其岳母因葉某遺產繼承發(fā)生糾紛，吳某訴至人民法院。
上述吳某與葉某的復婚是否成立？即是否算“完成婚姻登記”？
除了上述案例外，還有當事人在婚姻登記過程中反悔，在辦理結婚登記后，又不愿意結婚，拒絕領取結婚證。此類案件是按未完成婚姻登記處理，還是已“完成婚姻登記”，按離婚處理？
按照原婚姻法第8條規(guī)定，上述案例反映出來的問題很好解決，即沒有領取結婚證，雙方的婚姻關系不成立。但民法典修改了婚姻法第8條規(guī)定，那么，按照民法典的規(guī)定是否可以不以領取結婚證作為婚姻成立的要件呢？上述案例中的婚姻關系可以直接認定成立嗎？
也許是筆者長期從事家事審判的緣故，在筆者看來，無論是從理論上考察，還是從司法實踐考察，將“頒發(fā)結婚證”或“取得結婚證”作為“完成婚姻登記”的標志具有科學性與可操作性。因而，結婚還是以領取結婚證作為確立婚姻關系成立的標志。
1.民政機關“頒發(fā)結婚證”或結婚當事人“取得結婚證”也是婚姻登記的一環(huán)，而且是“完成結婚登記”的標志性環(huán)節(jié)。有學者認為，“結婚的效力始于登記行為，而不是頒證行為。”我認為，將婚姻登記行為與頒證行為分割或對立是不可取得。“頒發(fā)結婚證”或結婚當事人“取得結婚證”是婚姻登記的組成部分。
“始于登記行為”與“完成結婚登記”是兩個概念。“始于登記行為”的內涵寬泛，具有不確定性。因為從開始婚姻登記到婚姻登記完成有一個過程和若干重要環(huán)節(jié)，需要走完整個登記法定程序，才能算“完成結婚登記”。而“頒發(fā)結婚證”或“取得結婚證”是婚姻登記的最后環(huán)節(jié)，是完成婚姻登記的必備程序。
民政部現(xiàn)行《婚姻登記工作規(guī)范》第41條對“頒發(fā)結婚證”的程序和意義有專門規(guī)定。其原文規(guī)定：“頒發(fā)結婚證，應當在當事人雙方均在場時按照下列步驟進行：（一）向當事人雙方詢問核對姓名、結婚意愿；（二）告知當事人雙方領取結婚證后的法律關系以及夫妻權利、義務；（三）見證當事人本人親自在《結婚登記審查處理表》上的“當事人領證簽名并按指紋”一欄中簽名并按指紋；‘當事人領證簽名并按指紋’一欄不得空白，不得由他人代為填寫、代按指紋。（四）將結婚證分別頒發(fā)給結婚登記當事人雙方，向雙方當事人宣布：取得結婚證，確立夫妻關系；（五）祝賀新人。”
由此可見，“頒發(fā)結婚證”或 “取得結婚證”不僅是婚姻登記的組成部分，而且是“完成結婚登記”的要件。
2.原《婚姻法》第8條關于“取得結婚證，即確立夫妻關系”并非不需要登記或排除登記，完全以結婚證作為認定夫妻關系或婚姻關系的根據(jù)，而是說以“取得結婚證”作為完成婚姻登記的標志。“取得結婚證，即確立夫妻關系”，實際上就是“取得結婚證”即完成婚姻登記，夫妻關系或婚姻關系宣告成立。
3.無論是婚姻登記還是物權登記，所謂以登記作為民事關系成立的根據(jù)，都是以“已經完成的登記”為根據(jù)。對于已經完成民事登記的行為，即使產權證或結婚證丟失或者產權證或結婚證記載有錯誤，不影響登記效力，原則上以登記為準。它與取得使產權證或取得結婚證作為完成登記的要件是兩回事。
4.從司法實務上考察，把“取得結婚證”作為“完成結婚登記”的要件或標志，簡便易行，可以避免認定婚姻是否成立標準上的混亂或不統(tǒng)一。
一是把領取結婚證作為結婚成立的要件，便于婚姻登記機關操作和把握何為“完成結婚登記”。如果不以“取得結婚證”，民政機關重新制定“完成結婚登記”的標準比較困難，而且在操作上也容易出現(xiàn)問題。
二是把領取結婚證作為結婚成立要件，便于法院審理案件時判斷婚姻成立與不成立。
三是把領取結婚證作為結婚成立要件，便于婚姻當事人自己識別和把握自己的婚姻狀態(tài)和命運，防止婚姻登記機關在婚姻登記中的過失或故意導致“被結婚”現(xiàn)象發(fā)生。如在婚姻登記過程中一方當事人反悔，但登記人員卻根據(jù)另一方的要求繼續(xù)辦理完了婚姻登記，這樣的婚姻是否成立？恐怕會在當事人與婚姻登記機關之間發(fā)生爭議，也為法院判斷婚姻是否成立增加難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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